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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配音文案欣赏]逝去故园徽州专题片解说词

http://www.uupei.com  2012/2/13 9:43:45  优优配·配音文案欣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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逝去故园徽州专题片解说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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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每个人都有着自已的故土家园, 无论你走到那里, 家园的印象总会深深地烙在你的记忆里。年轻时候走南闯北还不以为然,一旦老矣, 桑梓故里就成了影像,不时在脑海里闪回, 尽管故土风情就象劣质DVD上的马赛克,尽管父母双亲形象如同没有聚焦的老照片, 而我总想使这种模糊变得清晰起来。人往往就是这样,越老越怀旧、越老越思亲的。

  我的故土在徽州。徽州,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地方。早些年在外省, 只要说你是徽州人,别人就会另眼相看。“天下十分宝, 徽商藏三分”,外地人都认为徽州人很富有。其实,我家并不富有,我小的时候,父亲一到晚上就逼着我在昏暗的油灯下看书写字。我家的房子很大,有十几间房屋。不过,有不少房子都空着,里面空荡荡、黑糊糊的,结了好多蜘蛛网,不要说晚上我不敢进去,就是大白天,我也不常去。听父亲说,我祖父的祖父当过大官,这座房子就是他建的。在当时,我家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是名门大户了。只是后来才变得现在这样穷。父亲一讲我家过去的辉煌,脸上总是流露着一种莫名的兴奋,可我一点也不感兴趣。但父亲说的“耕读传家”思想,对我却影响很深,我就是在村里读了五年私塾,打下了一点文化基础,以后才敢走出徽州的。

  我家所在的村子有几十戸人家,因为村里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樟树,所以就叫作“樟树村”。我家的后面是山,很高的山,一座连着一座,山那边是什么地方, 我至今也不清楚。我家的门前临着一条江, 叫“新安江” , 江水很清、也很蓝,蓝的就好象是一条绸帶,在风中飘曳着。我刚记事的时候, 就跟在父亲屁股后面,沿着江边摸魚捉虾。有时也牵着母亲的衣襟上后山茶地里割草摘茶。一天两歺饭, 也不知日子是苦还是甜。

  山里人习惯太阳没落山,就早早地吃晚饭。 母亲在屋内涮锅洗碗, 父亲就跟村里人在大樟树下聊天。聊天的人都跟我家沾亲带故。他们什么都聊, 有的话我也听不懂。有一次听他们说,汪朝奉带着儿子出外都三、四十年了, 也不回来, 那么大的房屋就这么空着, 也没人住, 太冷清了。父亲说的汪朝奉, 论辈份还是父亲的叔爷公。他是我们村最有钱的, 他家的房子也是村里最大、最漂亮的。听大人们说, 汪朝奉曾爷爷当年在扬州做生意,赚了很多很多的钱。后来他把钱用船运回家,盖了比我家还要大得多的房子。在村里可谓数一数二。算起来,这座房子也有好几百年了,里面黒洞洞、阴森森的。有一次我跟随父亲进了那座大屋, 里面木板上挂着一幅画像, 画的是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瘦老头, 眯着眼睛看着我, 吓得我再也不敢进去了。回到家睡觉老作梦, 总梦见那个长着山羊胡子、穿得怪里怪气的老人。我也弄不明白, 他为什么也不回来, 还把自已画像挂在屋里, 怪吓人的。

  我十二岁那年的六月, 我们这里一连下了十几天大雨, 山上的水象瀑布一样泻下来, 冲倒了村里好几家房屋。有一家是我家亲戚, 父母亲就把他们接到我家住。这时侯, 门前的那条江也不再是蓝蓝的了, 全是浑浊的褐黄色, 还打着旋涡,几乎涌到我家门口。父母亲和亲戚们整天愁眉苦脸坐在堂屋里, 眼晴直楞楞的盯着门外密集的雨廉和那咆哮的江水。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日子, 天终于晴了, 江水也退了, 地上全是折断的树枝、树叶和一踩多深的烂泥。村里的房屋有的没了屋顶, 有的塌了墻壁, 露出一根根木头柱子和一扇扇木格窗子, 就象从坟墓里扒出的死人骷髅一样,白森森、空荡荡的。汪朝奉家的大屋还是老样子, 只是山墻上、门壁上生出许多一层层青苔, 泛着暗绿土黄, 跟屋内画像上的那个瘦老头的面容一样一样的。

  天越来越晴朗, 江水也恢复了原先的蓝色。父亲跟亲戚商量, 把春天採摘的茶叶运到县城卖, 卖的钱好修房子。我缠着父亲也要去, 父亲不答应, 我死缠硬赖, 亲戚大伯帮我说话, 父亲只好同意。我像跟屁虫似的随着大人们上了一条窄窄的小船。

  县城在江的上游, 逆水行舟, 据说要用半天时间才能到。亲戚大伯站在船头用一根竹杆一戳一戳地撐着船, 父亲坐在船后用木桨划着船,豆大的汗珠从兩个人黧黒的脸上流下, 跌落进蓝蓝的江水里, 我感觉江水好象又涨高了许多。

  我靠在船中央的茶叶篓子上, 仰望着窄窄的蓝天上, 时不时地飘过几朵棉絮一样的白云, 但是转眼就被江兩岸的大山、大树给遮去了。我又低头看江水, 江水很浅很浅, 水底下有许多许多花花绿绿的石头, 被水流冲激的不断地变化着彩色图形, 就跟电视里的广告一样, 看得我眼花缭乱。忽然,父亲说“到了” 。我忙站起来, 揉揉眼向前看去, 一道长长的大壩栏住去路。那上游白花花的水,漫过用一块块大石头垒起的壩粱, 就象织布机织出的布匹, 直向我们小船泻来。船只能驶到这里, 父亲和大伯将船用绳子系好, 兩人抬着茶叶篓子、拉着我手, 沿着石磴朝岸上走去。父亲边走边说, 別小看这个漁梁壩, 早先这里可热闹啦, 岸边停的都是有钱商人的大船,黒压压的一大片。缷下的是从江浙贩来的大米、油盐和杂货,装载的是徽州府的茶叶、木耳和竹笋。岸上的漁梁镇一条街上都是店铺, 灯火彻夜通明。父亲说的是哪百年的事, 跟我毫无关系, 我只想着早一点到县城。

  中午,火辣辣的太阳烤着我的头顶,漁梁镇小街的石板路也被太阳烤得干巴巴的, 上面布满着斑斑点点。街兩旁的店铺都关着门, 灰黒的门板上裸露着一条条木纹, 好象是瘦骨嶙峋的老人筋脉。街上很少看到一个人, 十分也静寂。我们很快穿过漁梁镇, 赶到了县城。

  我第一次进城, 县城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, 我紧紧抓着父亲的手,胆怯的边走边看,突然有四根很大的石柱档在我眼前。我仰起头看, 原来还不止四根柱子, 数一数有八根, 就象一间没有墻壁的大房子。我心想, 城里人真怪, 为什么要盖这样的房子, 给谁住呢?

  街上卖茶叶的比买茶叶的人还要多。父亲掏出兩块锅巴给我, 指着那立在街心的大房子说, 那叫八脚牌坊, 是城里一个当大官的人建的, 我问父亲, 这样的牌坊还有没有了?父亲说, 我们徽州府牌坊有很多很多, 但这座八脚牌坊是徽州府最大、最漂亮的。听父亲这样说, 我真恨不得能去看看其他的牌坊又是什么样子的。

  到了傍晚, 茶叶才卖了几斤, 父亲和大伯舍不得花钱住宿, 就将茶叶托一个朋友代卖, 约好一个月后再来。于是我们又披着晚霞、摸着黑往家赶。

 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艰难了, 一天只能喝上两顿菜糊, 母亲看着我又黄又绿的小脸, 整天唉声叹气的跟父亲唠叨着。一天, 父亲对我说, 你也快十四岁了, 象你这个年纪, 在我们徽州早就出外谋生了, 你妈就是不愿意。 依我看, 你也该出去闯荡闯荡, 说不定还能有个出头的日子。我生性胆小, 上次进城还拽着父亲的手, 要我一人出外, 真不知会是什么个样子。我还以为父亲象往常一样说说而已, 谁知过了两天, 父亲给我整理了几件换洗衣服, 包了一些菜饼和锅巴, 对我说, 你跟我到深渡去, 那里有一个朋友要去扬州, 我托他带你去叔爷公那里。我一听吓了一大跳,一想到要去那个长着山羊胡、又老又瘦的老头那里, 还不把我吓死!我说我不去, 我不愿到那个瘦老头家去。父亲十分诧异, 问是哪个瘦老头?我指着汪朝奉的家说, 就是画像上的那个人。父亲听我说后, 笑得眼泪水都淌了出来。“鬼东西, 你真会瞎说!你知道那个人是谁?那是叔爷公爷爷的爷爷, 叔爷公跟我差不多大, 你去了就会知道。”父亲说完就领我上船, 我坐在船头, 他在船尾划桨。母亲怕我伤心, 都不敢送我, 只是在屋门口偷偷地抹着眼泪。

  深渡在新安江的下游。父亲说,深渡那边就是浙江省了。早年深渡跟漁梁壩一样, 徽州的商人、江浙的商人都在这里转运货物,生意红火的很, 人们把这里叫作“小上海” 。我们的船朝着下游划去。我俯下身来看江水, 水还是那么清澈碧蓝, 水底花花绿绿的石头越来越少, 渐渐地象眼晴长了一层薄膜, 模糊中浮现出父亲卖茶叶的县城街道, 以及那立在街头的八脚牌坊。扬州会不会跟县城一样?深渡是不是比县城小一些?……

  “当心別掉下去”,父亲温和的提醒着。我慢慢地抬起头, 父亲又说“深渡到了”。在我的前面有一个石坡, 垒着一层一层的石条, 水边停泊着几条坐满人的小船, 人们正下船, 有挑担的、有背筐的、有拎着竹篮的, 都向着岸上高处有许多灰黒色的房屋走去。这就是“小上海” ?

  一位中年人走过来跟父亲打招呼, 父亲忙走过去说, “程先生, 孩子就拜托你了”。那位程先生摆摆手说, “别客气, 都是家乡人”。又回头看我一眼, 对父亲说, “我也是象他那样大出去的。谁教我们是徽州人呢”!,父亲把包袱系到我的肩上, 对我说,程先生是月潭的, 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, 后来他去了扬州, 这一晃都快四十年了。他这次回来探亲, 我跟他说了你的事, 他同意带你去。这一路上你一定要听话。我咬着咀唇,使劲的点点头, 也不说话, 我怕在生人面前哭起来。我跟着程先生上了一条带顶篷的船, 我站在船边扶着船篷, 看着渐渐远去的深渡, 看着渐渐变成黑影的父亲,我噙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……

  人生如梦, 世事无常,转眼过去五十五年。五十五年我东奔西跑, 五十五年我经历了太多太多, 五十五年我始终没有回过家,五十五年我也始终没有忘掉过家。我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, 我也不想究其个中原因。人嘛, 总有一些掩埋在心底深处的难言苦衷。不过最令我內疚的是父母亲去世, 我都没能回来奔丧!

  如今, 我终于回来了。我不是早先科举的官宦荣归故里, 也不是当年外出的徽商衣锦还乡。我是囊中羞涩, 衣着平常。我是怀着一种虔诚、一种敬意、一种内疚和一种伤感回到家乡,竭力拾撷着儿时的梦, 寻觅着我梦中的爹娘。我走进村里, 村口那棵大樟树长得倒是枝繁叶茂,还添出几棵新枝。我家的房子还在, 屋主人是我家的远房亲戚。他们认不出我, 我权当是来旅遊观光的。我在村子里走了一圈,汪朝奉家大屋墻上的青苔更厚, 瓦上长了许多青草。推门进去,里面仍旧是阴森森的, 木壁上的那幅画还在, 画上面汪朝奉爷爷的爷爷 已是面目皆非了。我站在画像前,回想起父亲当年数落我的话来,不由地对画像又多看了几眼。如果父亲今天还在,我一定会跟他说我是多么地无知。可是,父亲早巳离开人世,他那仁慈的面孔也跟这幅画像一样,在我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。

  我经过深渡镇注视那仍然发蓝、却有些泛黄的江水, 走过漁梁壩看着那仍然灰黒、却更破旧的小街, 漫步县城仰望那仍然耸立、却装着铁栅栏的八脚牌坊……, 家乡, 几乎还是儿时的景象 。此时, 我心中有一种悸动, 在徽州这片古老的土地上, 徽州人走出去何止千万! 五十五年前, 我走出徽州只不过是一个步后尘者, 显然, 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步后尘者。“七山一水一分田, 一分道路和庄园”, 这是否是大自然对徽州生态空间的严格制约?“前世不修,生在徽州。十二、三岁, 往外一丢”, 又是否是徽州人为维系这个空间而必须实施的一个规则?如果不是这样, 为什么徽州人总会象长江中的鲥魚一样, 走着一条循环往复的生命迴遊线!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, 因为只有这样, 徽州人世世代代才能在这狭仄的区域内, 安逸地繁衍生息、延续香火。尽管徽州人会一代又一代的老死, 但这里的山川河流、花草树木仍会延续下去, 除非地球突然毀灭。

  我在故土转悠了一个多月, 我才发现徽州的名称没有了。不过,名称没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, 充其量只是少掉一个符号而已。我在这已不再叫作徽州的土地上, 感覚好象还是少了点什么。是不是那曾激励过一代又一代徽州人的骆驼精神?我说不准。在不少的地方, 我看着那些受着祖上庇护、守着老祖宗畄下的家产、向着那走马灯似的人流,津津乐道地煊耀着先祖荣光的老乡, 不禁纳闷, 这些曾一度灿烂、一时辉煌的徽州标识、标志,在烈日里、在寒雨中、在人海污浊的废气里还能挺立多久?还能指望自已的先祖腰缠万贯、返回故里,再来重建豪宅、重塑牌坊、重修祠堂吗?或许有一天, 这一切也将会与废名的徽州一样, 在历史的尘埃中逐渐地消逝。那时, 这些人的后辈和后辈的后辈,又会有何感慨?此时,我不敢多想, 我也不能多想。我曾是徽州人, 而我现在已没有一点徽州味了, 我对徽州已渐渐陌生, 我对家园也渐渐淡漠, 因为我已不属这里了。根在何处?魂系何方?我已经没有了定义。

  一个阴雨濛胧的早晨, 我租乘着漁家一条跟我儿时一样的小船,沿着不再泛蓝的新安江, 穿行在数十艘载满旅游人的船舶之间, 向着我来时、也是当年徽商们出行的水道慢慢地行驶而去。我身后的深渡镇在霏霏细雨中逐渐地模糊、渐渐地消失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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